山阳医派 | 寻访名医汪筱川老宅

河下古镇吴承恩故居的后面，是幽深狭长东西走向的估衣街，街南面的粉章巷，是一条与之相通的南北巷。在这条巷中，曾住着一位声名显赫、饮誉两淮的名医汪筱川。一个飘着细雨的午后，我探访了一代名医的居所。

粉章巷3-1号，一个门楼高高，高出一般住房，而大门矮矮，矮出一般大门的地方就是了。只有门洞没有门，可以长驱直入，一口古井在路心，迎门可见。坐北朝南有一排房，几个踏步上去，可走进人家。面西正对大门的地方，是三间没有盖好的半成品房，稍显凌乱。中间空地，长着青草野花，好似一片原野。站在这个又紧凑又松散的地方，看不到梅兰竹菊、琴棋书画、谈笑鸿儒，这里曾是高雅人家？

河下汪氏医家，原籍清朝徽州府的休宁县，经营盐业而入淮，边商边医。汪家从医者延续二百余年，列位医者中以汪筱川最为杰出。

汪筱川名九成，字筱川，是汪家第五代传人。从小天资聪颖智力超群，十六岁弃儒就医，凭着精湛的医术，能灵活会变通，被人们称为：后生可畏。遍读医典的同时，还读经史攻技艺，棋琴书画造诣颇深，达到于学无所不窥，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地步，其修养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汪筱川是山阳中医学派中的一员，热心于公益事业，济贫馈药，捐款办公善堂、救济堂等；兴修水利修复名胜；与人一起在闻思寺开设中国红十字时疫医院，在河下设防疫施药局，这些善举得到地方人士的爱戴与赞扬，赠以“弥患无形”匾额，还有楹联两副。

汪筱川中年时家境殷实，在河下的粉章巷购买一处宅子，较宽敞，园内种有时令水果、各样花草，当年他坐家看病时的厅堂叫作蝴蝶厅。有一书斋：梅竹山房，由名可知雅意。室有兰菊，院有梅竹，廊厅几凳，与雅士名流吟诗作画抚琴下棋，生活惬意。

日本战争打到了两淮以后，这处宅子遭受劫掠，一片破败。他曾写诗自嘲：残书千百卷，破衣数十件。几枝秃大笔，几方坏端砚。心生悲凉，从此杜门却扫，不与闻时事。他一生爱读书，满腹经纶，医术精湛，桃李天下，热爱公益，德高望重。1947年，仙逝，享年八十整。

想着曾经的高雅看着眼前的落差，我感慨万千。

这时从台阶上走来一位老妇人，清瘦矮小，一脸笑容，问我的来意。交谈中得知，老人姓周，八十三岁，六十年代末从汪家手中购得此房。正对台阶的两间小瓦房，当年是药室。东边的两间分开的小平房，当年是蝴蝶厅，一只展翅的蝴蝶，四角翘翘形象生动。老中医在里面望闻问切，治病救人，后有门与药室相通。到了朱家手中后，年久失修，四处漏雨，于是将蝴蝶厅拆除，盖上可避风雨的房屋。再东边连绵着三间大屋的地方，曾是一片竹林。面西的三间半成品房，原是汪家老房，后被姓陶的买去，翻建时被叫停，算作拆迁去了别处。朱姓人家的西边也是汪家的房产，被一杨姓买去，另起了院墙。

一处老宅，现被三家分割，院子的布局大相径庭，无梅兰之身影，无丝竹之悦耳，有的是充满生活气息的丝瓜南瓜，还有充满大自然气息的小草野花。

告别老人，走到古井旁，伸头看了看井水，深幽，只一抹亮光在里面晃悠。也只有这口古井，知晓经过的人经历的事，眼看着由盛到衰由富到贫，眼看着经历战争的劫掠，主人内心的苦楚与悲凉，目送着一代名医仙去，它如同为主人画出的一个句号。只是内心还在波涛暗涌，希望一肚子翻滚的故事能重见天日。当初它日日听着主人为人去除疾病之苦，也日日听着主人的雅乐，赞着主人的善举，颂着主人的厚德，如今曾经的一切变了模样，不变的是它默默的守护。

走出院落，回望这高大的门楼，依稀有着旧时的风韵，是当年一代名医的一个标识，人们老远就能辨别。现在夹杂在高大的建筑中，这门楼的高大已经失了优势，只有静静地立在门前，才会觉察出它的不凡与风采。名医去也，幸有这古井与门楼的的守护，给人很大的安慰。

（拍照：淮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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