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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故事】相聚左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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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尽管远去的战争已为时间的烟云掩蔽,但战争作为人类反窥自我精神的一面镜子,其价值是永恒的。只有牢记历史、崇敬英雄、尊重烈士,才能铸造新的民族精魂。。两位作者确定和选择了几个为亡者证明、安魂的至善者的近似传奇般的故事,作品里流露出来的人文情怀让人无限感动。摘取几段,以飨读者。日推荐:《相聚左权》。






相聚左权    




2014年9月25日,拂晓,一辆小中巴从尚未醒来的山东德州出发,向北驶上京福高速。副驾驶座位上的老人,,第一排座椅上坐着郑沂家夫妇。天色幽昧,晨曦未放。因为起得过早,残存的睡意笼罩着大家,谁也不开口说话。

此行的目的地——山西左权县。

从山东去往山西的路,注定不是一条平顺的路。

 

车入河北,大雾忽至,整条高速顿时失陷,喇叭响一片,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愤愤声、诅咒声、问答声、叹息声搅在一起,这条声音的绳子越拧越粗,忽地抛向高空,无影无踪,随之寂静钳住了那些哓哓的嘴巴,似乎过了一个时辰,也可能就是一秒钟,细碎的嘟囔和耳语像春蚕吃食般再次涨起——不过,总算平心静气了。

猝不及防的堵车,让高秉涵有些不适,钻出车门,前看看,后看看,摇摇头,笑一笑。郑沂家被我们拉在车里做采访,他的情绪渐渐有些焦躁,不时插一句“这得堵到什么时候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按计划午间到左权县,看来要泡汤。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大家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本想跑出一段路,进服务区用早餐,谁想会被卡在不前不后的尴尬地段。浓雾还没有散去的意思,磨磨唧唧,温温吞吞,真够消遣人的!

郑沂家耐不住了,呼哧呼哧喘着,似乎在跟谁怄气。过一会儿,高秉涵听到郑沂家在吆喝:“高老,你过来先垫吧垫吧!”

高秉涵知道山东话里的“垫吧”就是吃点东西,原来郑沂家包里自带有“战备储备粮”,煎饼、野桃、枣子、饼干、面包,真不少。他塞给高秉涵一个面包,一瓶矿泉水,又递过一个野桃,说吃吧,这是我在山上采的,纯原生态。

高秉涵连声道谢。

而此时八百里外的左权县西关村,王艾甫正蹒跚地走出那座老式建筑的砖砌拱门,向胡同口张望。他的步伐与早几年比更黏滞了,去年他又被“栓了一家伙”,于是逢人问起,便自嘲一番:“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去年我七十三岁,寻思这家伙得报到去了,没想到,到那里,人家一看,王艾甫啊,你不够格,又给打发回来了。”

空落落的胡同口,没看到他等的人,嘟哝一声:“这是咋子回事呢?”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就在我们赶场似的穿梭于浙江宁波,山东菏泽、临沂,山西太原、左权之间,,心底总有一缕遗憾:,如同三座山峰风光各异,又如同三条河流各有方向,尽管在精神质地上,有那么多的重合,但毕竟无法走上同一舞台“翩然共舞”……

越到采访后期,这种遗憾越以不可遏抑之势暴涨起来。经过反复权衡,我们最终敲定:由我们穿针引线,。

,左权将军最近被台湾当局认定为抗日名将,,,又能切合当下中华民族勿忘国耻、走向复兴的大语境。细节上的考虑则是,王艾甫的身体状况已不适宜单独外出,饮食起居都需专人照料。另外,,,看一看,也切合两党当下良性互动的现实节拍。

当我们把这个策划告诉高秉涵时,他稍微沉吟一会儿,说:“我支持你们的想法,今年九月我要回菏泽老家,参加一个由我们在台菏泽老乡捐助的学校的开学仪式,你们可以把活动安排在这个时间。”高秉涵的痛快出乎我们的意料,他接着说,“山西是我早就想去的地方,,相互介绍,一说是大槐树的后代就特别亲切,我还想借这个机会去趟洪洞县,拜拜我们老高家的祖宗,。”

我们表示,会面结束后陪他去洪洞。

王艾甫的回答是:“他们来我的辽县抗日纪念馆是给我增光哩!”

郑沂家答应得更痛快:“有这个机会跟两位老哥学习,是我的荣幸啊!”

于是,便有了这场“安魂者的聚会”。

 

大雾忽散,丽日跳空。人笑车欢,车轮滚滚。

进服务区吃早餐,笑逐颜开重登程。过石家庄,折而西下,进太行山,旧关、井陉、忻口、娘子关、阳泉……路牌上,这些打着历史烙印的地名一闪而过,倏忽间,把我们带进了历史幽深的隧道……

高秉涵和郑沂家凭窗眺望着绵绵的山峦,神情沉静,思绪轻扬……

 

到达左权县城,已是下午五时。

直奔辽县抗日纪念馆,让我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再次发生:,一见面六只手就握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似是战友重逢,又像亲人团聚。

高秉涵打量着王艾甫说:“你了不起啊,给阵亡烈士送通知书,圆了那么多烈士回家的梦,,宣传我们民族最伟大的那场战争,我们俩都得向你学习啊!”

王艾甫说:,给他们安魂,您做的事情才真了不起呢。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为两岸统一四处奔走,所以您才成了‘感动中国’的人物嘛!”

郑沂家说:“我做的事情,相比您两位大哥来说,小菜一碟。我今天就是抱着学习和取经的心态来的,我争取当好小学生,把你们两位的经验和精神都带回去,把我的‘英名工程’搞得更好!”

暮色四合,灯影幢幢,笑语潺潺。三人围桌畅谈,各诉来路。

高秉涵以律师的严谨讲述了自己苦难的经历,最后讲到自己成了2012年“感动中国人物”,他说:“一天,有家台湾电视台受中央电视台之托,到家采访我。我说我看看你们的证件,我们做律师的最看重证据。一看,哟,真是电视台的,不是骗子,就问他们,我什么也没做啊,怎么就感动中国了呢?人家告诉我,你做了一件别人没法做的事,,给两岸人民搭了桥,所以感动了全国人民。我告诉他们,我做的事很平凡,我只是在感恩。我年轻的时候,、照顾我,他们死了,想落叶归根,我怎能不全心全意帮助他们完成最后的心愿?我经常给我的孩子们说,中国人一定要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做没根的游子苦啊……”

郑沂家的讲述从那个少年对“汤头恩人”的疑惑开始,穿过著名的临沂阻击战,跳过水汽氤氲的汤泉,走过集体缅怀烈士的悲壮记忆,磕磕绊绊,夹杂着人生的起起落落……“在我老家临沂散布着许多没有名字的烈士墓,下一步,我想尽可能多地帮这些无名烈士找到名字,现在总感觉很紧迫,为什么呢?因为那些当事人都已八九十岁,再不抢救他们的记忆,那些无名烈士的名字就要永远消失了。然后,我想把我找到的这些名字全部拿到朱村去,在那里建一个‘英名塔’,把这些名字全部刻上去,让我们的后代,牢牢记住这些为国家为人民牺牲的烈士。”

王艾甫一直静静地听着,不时露出钦佩的神情,轮到他的时候,他说:“我做的这件事,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做,而是许多人都在参与,媒体啊,志愿者啊,最后好像把荣誉都给了我一个人。现在我的身体不好了,快跑不动了,出门没人帮着不行,吃饭都不加力。现在,我只剩下一个念想,把我收集到的两万多个烈士名字,在我这个展馆里做一面烈士墙,把他们的资料都写上去,让现在的人和后来的人不要忘记他们。忘记英雄的民族,是没有出息的民族,最后,肯定会退化成没有英雄的民族,那还不尽着人家欺负你?”

浓浓热热的情谊,伴着盏盏茶香荡漾。

菏泽话、临沂话、晋中话,句句连心。

哪是新友初见,分明老友重逢!

高秉涵向王艾甫、郑沂家赠送了记载着自己事迹的《菏泽儿女——高秉涵和他的亲属们》一书,,郑沂家则诗兴大发,当场口占一诗:

 

人间最是硝烟苦,烈士遗骨掩青山。

应晓逝者来何处,当将英名碑上添。

沂家心连王艾甫,左权携手高秉涵。

不远万里来相会,只为忠魂笑九泉。

 

随后,众人跟随王艾甫参观纪念馆,在那面写满烈士名字、尚未竣工的烈士墙前,三人默哀致敬。

 

第二天上午,按照计划,。

车出县城,驶上乡间柏油路,扑面而来的秋光,顿时让人神清气爽,透亮的空气里掺和着草木的香味。远处,是高高低低连绵不断的山峦,淡蓝的山岚给山峰围上一条条柔柔的丝巾,丝巾又怎掩得住山坡上那金黄霜红的秋色呢?

车子折而向南,旋即停下来,原来前路只剩一条林间小路,需要步行过去。大家鱼贯而出,踏着窸窣的落叶走向林子尽头的公墓。

王艾甫拄着拐杖,一点一点,走得蹒跚,落在后边。郑沂家见状,回转身,搀扶着他,边走边说话。

来到陵园门口,郑沂家折返身又跑回林子里,采了一把不知名的黄灿灿的野花回来。

王艾甫曾经多次来过这里,是当仁不让向导:“这个马厩村,从西汉时期就是个军事要地,经常有军队驻扎。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一二九师三八五旅、三八六旅长期住在这里。1939年7月,日本鬼子一千多人进攻辽西,这两个旅在陈赓和陈锡联两人的指挥下奋起反击,在这周围的山地里浴血抗敌七天,歼敌一百多人。战斗结束后,部队回到马厩村休整,就把这次战斗中牺牲的战士的遗体集中埋在这里,成了今天的马厩村无名烈士公墓。”

高秉涵、王艾甫、,面对一排排白色的无名烈士墓碑,东向站立,由高秉涵赞礼,三鞠躬,默哀一分钟,然后把带来的一束鲜花敬献到烈士碑前,三人上前蹲下身,各自整理一番,又回到原地站定,高秉涵一声口令:“敬礼!,五指并拢,眼含热泪,同时举起右手庄严地向无名烈士们致以军人的敬意。

礼毕,:“各位革命烈士,你们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跟日寇顽强作战,为我们的国家赢得了胜利,为我们的民族争取来和平,你们虽死犹荣,你们是炎黄子孙的骄傲!,一个目的就是让大家记住历史,不要让战争的悲剧重演,让皇天后土永远护佑我们中华民族繁荣昌盛。今天我们特地赶到左权来,向你们表示我们的崇高敬意。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再来看你们,你们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高秉涵深情一席话,让在场的几个记者泪水盈眶,郑沂家猛抹一把泪脸,王艾甫则使劲瞪着眼,没让泪珠掉下来。

山静穆,花芬芳,风轻拂。

 

,重重投在这片安息着上百名烈士灵魂的土地。他们迈出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怕惊醒了战友的安眠,每一个眼神都饱含着留恋,因为短暂的相聚,总是接续着漫长的别离……

秋叶飘零,分手在即。

高秉涵要前往洪洞县大槐树寻根问祖,郑沂家和妻子要赶往黑龙江尚志市继续寻访无名烈士英名,,继续接待一波波的参观者,

,你拍着我的背,我拍着你的肩,相互叮嘱,相互道别。高秉涵安慰着两位老弟:“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欢迎你们到台湾来做客!”

王艾甫背过头,擦拭着控制不住的泪水,说不出一句话。

郑沂家抱住王艾甫抖动的肩头:“老王大哥,别难过,方便的时候到沂蒙山来,我用地地道道的沂蒙山煎饼招待你!”说着,忍着,自己的泪水也流了下来。

阳光匝地,白亮耀眼,一直沿着道路铺向远方……

 

高秉涵伸出车窗的手摇了又摇,直到走出很远,还回头张望张望。渐渐地,落寞爬上他那的面庞,忧伤涨满瞳眸,——相见时难别亦难,而别后的重逢更是难上加难,怎能不叫这位沧桑老人黯然神伤?好在,前方来自远祖的呼唤越来越逼近,悄悄屏退了离情别绪,代之而起的则是新的期待。

在洪洞县大槐树公园里,高秉涵缓缓行,细细看,默默记,每到一处景点都要用手中的相机,把标牌上的说明文字拍下来;伫足观看反映大槐树移民的实景情景剧,在凄凄惨惨、悲彻心魄的乐声里,目睹先辈离别故土时的悲惨情状,高秉涵珠泪潸然。

点燃一支高香,叩拜高氏列祖列宗,老人花白的头颅庄严地叩下去,像一朵风中的芦花。他含泪喃喃:,我是在给那些孤魂野鬼安魂,这趟洪洞寻根之行,我是在给我自己安魂哩……”

同样,奔赴黑龙江的郑沂家,是在给无名烈士安魂,也是在安顿自己的灵魂;,守着那些没有送出的阵亡烈士通知书和烈士墙上密密麻麻的烈士名字,他守望的不仅仅是一份弥足珍贵的民族记忆,还有自己那颗饱含忧患的灵魂。

从左权出发,重登征程,






(节选自《》,原篇刊于《中国作家》纪实版201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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