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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茶去( 乔文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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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我好像注定要和茶结缘。十月底,我刚在西子湖畔的杭州佛学院参加完了一个纪念弘一法师的研讨会,十一月初,便又奉命赴河北曲阳参加一件雕塑作品的验收。期间,因便参访了赵县柏林禅寺。一南一北两次活动,使我对茶与禅、茶与文化的体验升华到了一个全新的境地。


杭州佛学院座落在中天竺一片山间注地里,卍字形的学院主体建筑四周,了无村庄,是一片片碧绿的茶园,据称有300余亩。这里是龙井茶的故乡,又和弘一法师出家的虎跑寺(即定慧寺)以及著名的灵隐、法静等禅寺毗邻,茶园中飘出的阵阵清香和时隐时显的佛乐交织在一起,让人顷刻之间感受到一种超尘脱俗的清净和庄严。

 

作为会议的东道方,主持佛学院工作及会务的刚晓法师自然要务多多,但还是忙里偷闲地抽出一些时间陪我。他告诉我,学院是由杭州佛协主管的,而灵隐寺住持光泉法师兼任着佛协会长,所以佛学院和灵隐寺关系密不可分。“自古名寺出名茶”,学院在研修佛学的同时,也把茶的种植、炒制列为学员的一门必修课。他们学院所产的龙井茶,用不着上市,每年早早就被订购一空,其品质是一流的。刚晓告诉我,为展示学员的劳动成果,这次会议特意安排了一次品茶活动,就是日程表上的“云林茶会”。灵隐寺又称云林寺,茶会冠名云林,平添了许多空灵清幽的山野之气。因而,我便又多了几分期待。

 

会议的第三晚,茶会在佛学院礼堂如期举行。走进会场,只见约二十张茶桌前,身着绛黄色僧衣的灵隐寺僧人们早已正襟危坐,似乎正在酝酿着某种气氛,让人们们随即放缓了脚步、压低了声音。我和宗教出版社的一位编辑及来自广州的一位女记者被安排在前排略中的位置,主办方简短的致辞后,茶会便在一曲缓缓的琵琶乐中开始了。向台上望去,见弹奏者是两位妙龄少女,其姿态一如乐曲,婉约可人。



第一道茶自然是龙井。司茶的仁空法师谈吐不俗、技法娴熟。备水,温壶,烫杯,赏茶,闻香,冲泡,分茶……法师款款而动、有条不紊,一边操作一边介绍,教我们识别龙井茶的条形、汤色,体味它的清香、甘甜。时近深秋,但我们分明嗅到了室外茶园春天的气息,幽香之中带有几分青涩。耳边伴随着《春江花月夜》雨点般的繁响,那是青春的律动,令人回味无穷。


第二道是大红袍,我们知道她来自武夷山。单看其条形色泽,黑黑的扭曲如索,绝无龙井茶的嫩绿和平展,似无引人之处。但几泡下来,我们便被她褐红而不失鲜亮的汤色、深沉而耐人寻味的幽香吸引了。是金色年华的女性?不,是成熟而健康的妈妈。有几分娇丽香艳,更多的是浓烈厚重。冲、泡、饮,嗅、啜、品……人常说:酒能醉人,殊不知,茶亦醉人哟!

 

一阵掌声突然响了起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怀抱一把古琴走上了前台。在会议开幕式后的佛乐演出中,我们已见识过他的古琴和他高超的琴艺,他是中央音乐学院的器乐艺术家李祥霆教授。主持当天节目的影视演员濮存昕称他是“当代中国古琴演奏第一人”,还特意介绍了他所弹奏的琴,说是现存20把唐代古琴中音色最好的一把,是玄宗第三子——肃宗李亨时宫廷琴师所献,定名“九霄佩环”,琴背所刻时间款识为“至德元年”(756)。当天,他献演的是两首古曲《流水》、《梅花三弄》;今天,教授表示,将献上他即兴创作的佛曲——《心》。

 

咚~嘣~咛~叮淩淩~,缓慢的,松透的,浑厚的,柔韧圆润的,激越急促的……那是从1200余年前走来的声音,是从深山老林、幽瀑悬泉中走来的声音。随着琴曲,人们肃然入静,思维在时远时近飘忽不定的时空中起伏跌宕……

 

最后一道茶在古琴宽厚的乐声中送来了,是陈年普洱。听茶人说:绿茶像初生的婴儿,娇嫩却极富生命力;青茶像成长中的青年,活泼而有朝气;红茶像成熟的的妈妈,慈祥而可爱。普洱呢?是深山里的古刹,是修行的老僧,深沉而隽永。看着眼前的茶汤,已是第八泡了,却仍然保持着暗红的汤色。不过,茶味已由浑厚的浓香,渐次变而为微甘、变而为苦涩,最后归而为平淡。我不禁向台上那位沉醉在演奏中的老教授望去,长长的寿眉下,双目微闭,显然也被自己的乐声感动了,似乎忘却了整个世界。像久经渥堆发酵的陈年普洱,像历经岁月磨砺的得道高僧,他的人,他的琴,他的《心》曲,耐得起咀嚼,耐得起品味,正是一道余韵悠远的茶汤。

 

农禅并重是佛家的优良传统,然而像灵隐寺这样,将茶的结合发挥到如此极致的,尚不多见。因得知仁空法师是杭城小有名气的散文作家,会后我特意到他在灵隐寺的僧舍相访,我送他新作《昌谷诗魂》,他送我新作《茶中禅味》,粗粗翻了几页,他对茶道的领悟已让我深深折服。在他看来,茶的本色滋味与佛家追求的淡泊自然相契相符,能敛性也能修身。智者悟禅,清茶一杯;迷者问禅,万卷。至于茶与文人,因其能排遣孤闷、激发灵感,更有着不解之缘。那天,我们边品茶、边论文,投机也投缘。



紧接着我就有了河北之行。杭州州茶会的体验激起了我对所谓“禅茶一味”的兴趣,所以此行决计参访赵州柏林祥寺,以明“赵州茶”这件禅宗公案的究竟。


赵州老和尚的禅宗故事多多,最著名的当然是那个“吃茶去”的故事。有一僧参谒赵州从谂法师,赵州(指从谂)问:“曾到此否?”来僧答:“曾到”,赵州告之:“吃茶去。”另一僧来访,赵州问:“曾到此否?”答曰:“未曾到。”赵州又告之:“吃茶去。”身边的僧值不解,问道:“为何曾到未曾到都令吃茶去?”赵州对僧值说:“你也吃茶去!”


我曾经以为,许多禅师们的此类公案、偈语,多为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式的故弄玄虚的游戏言辞,未必有什么微言大义。杭州会茶,已使我感到了自己的浅薄,赵州之行会给我新的启迪么?谁知,刚到赵州,我就有几分开悟了。有人问赵州和尚:“如何是赵州?”赵州答:“东门西门南门北门。”现在的赵州已改称赵县了,而且四门皆无,赵州就在眼前,你能说没有城门的赵县就不是赵州了吗?

 

柏林禅寺近几年也已修葺得金碧辉煌了,只有那座元代为纪念从谂大师所建的真际塔和塔前的二十余株古柏还保留着当年的记忆,向人们昭示着这座寺院久远的历史。我依导游所言绕塔三周以祈福,接下来又在当年赵州和尚坐禅的观音殿前徘徊良久,想起了发生在这里的另一宗公案。有拜谒者问赵州:“请问如何是祖师(指达摩)西来意?”答曰:“庭前柏树子。”“法师莫以外境示我。”赵州仍答:“庭前柏树子。”是啊!庭前柏树子,平常自然,就在我们眼前、脚下,持平常心、做本分事、成自在人,当取则取,当舍则舍,一切放下,明心见性,即悟、即禅亦即佛,这难道不是达摩西来意?曾到未到,有门无门,均无关紧要,只看你如何去体味、去参悟。一切放下,首先是放下执着。先前的我,执着于茶道茶味,何曾真正地吃?


观音殿侧,便是一间茶寮,其门联写道:赵州茶香明心性,庭前柏树悟真空。可笑我,执物迷己,途生烦恼,既已到此,何不随缘。


吃茶去!



作者简介

乔文博,号棠荫居士,宜阳人,1942年1月生,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诗词学会会员,宜阳县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已经出版地域类文化专著《宜阳旅游文化》、《人文宜阳》、《宜阳古代诗歌选注》、《昌谷诗魂》、《棠荫集》等

朗读者简介

芦利亚,网名,山那边,崇尚自然,喜欢简约。虽然平凡,但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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