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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是越贵就越好,最好的东西往往都是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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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艺术的方法来享受生活

那才是艺术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戴舒丰访谈


文 | 周华诚


访谈人物:戴舒丰  



琉璃艺术家。中国琉璃第一人。


1997年赴英学习琉璃艺术。2000年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工艺系任教。先后组建了中国第一个琉璃艺术专业、第一个大学琉璃艺术工作室、第一个个人琉璃艺术工作室,建立了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琉璃艺术专业委员会。2005年出版第一本琉璃艺术专业教材。


2000年举办了琉璃艺术个展“戴舒丰琉璃艺术展”,2001年参加“国际科学与艺术展”,2013年参加卢浮宫举办的国际非遗文化作品展。灵山梵宫内大型琉璃作品《华藏世界》,正是戴舒丰的手笔。



艺术家戴舒丰的工作室,位于北京远郊的一个地方,翠华山脚下。出租车开着开着,恍惚已经找不到路了,一个世外桃源般的院子神奇地出现在眼前。


这次采访不像是采访,倒更像是一场郊游,我们在樱桃树下聊天,在他自己设计、建造的房子屋顶远眺天空,在他的琉璃烧制车间与作品间徜徉穿行,或是坐在硕大的灶台边上享用他亲自做的铁板烧。


话题自然而然落到了艺术与生活的关系上。


琉璃是意外的艺术,也是一场发现之旅。无比复杂的工艺流程,以及相伴相随的精细控制,近千摄氏度的高温的熔化,还有琉璃在不同光线下的变化,都深深吸引着戴舒丰。继而,他开始发现琉璃这种材料所蕴含的某种特性,如脆弱与锋利,都与人性何其相似。这也引领着他往艺术更深更远、也更广阔的领域去探索。


灵山梵宫内,有一座被称为《华藏世界》的大型琉璃作品,其面积达80平方米,由150多块琉璃组成。这是一面流淌奇光异彩的高墙。“形神如琉璃”被视为佛家修养的最高境界。而这座《华藏世界》,因其表现内容的极为特殊和艺术价值的登峰造极,将成为艺术品中当之无愧的传世之作和灵山梵宫的“镇馆之宝”。这件作品,正是出自艺术家戴舒丰之手。


说起琉璃,也许大家最生动的印象来源于《西游记》,沙僧就是因为打破一只琉璃盏被贬下天庭。在古代中国,琉璃由于其原料珍贵,被誉为五大名器之首(琉璃、金银、玉翠、陶瓷、青铜)。


文化中,琉璃的地位也非常特殊。追根溯源,作为“佛家七宝”之冠,它吸纳华彩却又纯净透明,美艳惊世却又来去无踪,化身万象却又亘古宁静,琉璃澄明的特质契合的“明心见性”,几乎在所有经典中,“形神如琉璃”都被视为佛家修养的最高境界。



而对于戴舒丰来说,琉璃这种材料是他的语言,同样是他的生活。他在草木间、在森林深处行走,思考艺术与生活的关系;他在炉灶前,面对丰富的美食,同样是在探索艺术与生活的边界和联结。


“科技发展太快了,我们跟不上了。跟不上怎么办呢?那就从最原始的状态里面去捕捉,重新找回人性。尤其是人工智能的发展迅速,慢慢地,人性就会越来越重要。


戴舒丰说,生活不是越贵就越好,最好的东西往往都是免费的。


他说,我们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每一根毛细血管,都要发挥到极致,让它们都去享受,去体会上帝给我们的礼物。


草香,花香,生活,艺术——无非都是,上帝给的礼物。


01 每种材料都有不同的性格特征



周华诚您现在的创作主题是什么?

戴舒丰:关于人性方面的。


这是当代的一个话题。让传统工艺和技术走向当代。任何文化,如果一直停留在过去,不往前走,不发展,那就没有未来。所以我们就要在现代技术基础上,研究和探讨传统文化的出路,这会更加有意义和有价值。我可能会做系列传统人物,即把传统的人物还原到人性的角度。用的是最传统的造型、工艺和最现代的表现手法。


周华诚:它的现代性表现在哪里?

戴舒丰:肯定是观念上。比如这是一个传统的人体,我会在传统的塑造手法,也就是过去罗丹的塑造方式上,增加当代的观念和理念,保留一些肌理,结构都留住,让它成为一个容器,改变它的呈现方式。以前的呈现方式是立体的,叫“实空间”,我做的是“内空间”“虚空间”。整个人物是空的,而在它外部,却是实心的方体。


这个人物是真实存在的,他又非常有影响力。我选择很有影响力的人,让他在虚空中存在。历史上的文化名人,让他们从神坛上走下来,还原成一个普通人。


周华诚:这些琉璃作品是在哪里烧制的?

戴舒丰:就在这里。


灵山梵宫的《华藏世界》是最大的一件琉璃作品,也是我们一个团队做的。


琉璃工艺特别多,特别复杂。做完模具,还要翻成硅胶模,硅胶模上面再翻蜡模,把蜡修好之后,再翻成耐火石膏模,然后再把蜡脱出来,脱出来之后反过来再把琉璃放进去烧,让它慢慢熔化,再通过升温、恒温、退火,一点点把应力消除掉才形成。消除之后,琉璃的硬度也合适了,就不会裂了。越大越厚越麻烦,当然,小也很麻烦。


像你们看到的这些炉子,这是小炉子,一次只能烧一块,《华藏世界》有150多块,那得要烧到什么时候。烧一块得二三十天,还要退火。


当时烧了近一年的时间。都在不同的地方完成,工艺太复杂了。做琉璃有十几道工序。比如做泥稿,我们要找一个15米的地方。在那个大空间里,我们把泥稿做完,翻模,再拉到另外一个工厂。


前面是雕塑的工序,然后才是琉璃的工序。琉璃的工序最后是铸造,铸造完之后冷加工,打磨、抛光。尤其是需要抛光,你才能够解放它,让一块琉璃在你的手里面变成一个晶莹剔透的物件。


周华诚:琉璃的创作就是工艺本身。

戴舒丰:我们的创作,其实就是工艺的本身。只是环节很多,每一个环节的创作都要有不同的思考。首先你要了解不同的材料,每一个工艺,像石膏、琉璃钢、硅胶、蜡……各自的特性是什么,怎么控制它。


琉璃材料就需要这么复杂的过程。我也学了陶瓷,因为学陶瓷才能掌握烧制技术。我的助手是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高才生,2000年第一届琉璃专业的学生。


他们不像我们走了很多的路摸索出来,先从陶瓷,再到雕塑,再从雕塑去做琉璃。国内那时候还没有琉璃专业,所以我又跑到英国去学琉璃。


02 艺术最终还是要回到生活本身




周华诚:您现在的状态是怎样的,如何定义它?

戴舒丰:我大部分时间在北欧的芬兰。在那边做点琉璃,也做点研究,其实是一个半退休状态。


中国的艺术和文化在创造性上还是太弱了,缺乏思考。所以我改变过去一直在做的状态,而进入思考的状态。而且,东方文化跟西方文明之间相互的融合、触碰,形成了新的东西。恰恰是这些,导致了我真正进入生活的状态。我已经成了“吃喝玩乐”的人,所以我说我自己是退休的状态了。


我当初选择北欧,就是因为北欧是真正最接近中国人心中“天人合一”理念的理想环境,超级自然,没有太多人工雕琢的痕迹。越是这样的,你越是能感受到人和自然最真实的关系。要不然你还是会停留在城市文明的状态。


梵宫很伟大。梵宫每年有350万游客,这是固定的。接触过梵宫的人,他们对梵宫,对文化和艺术的认识会深化,这对他们的人生都会有触动。由梵宫的主题延伸出很多传统的工艺和艺术家,他们的生活方式多多少少会改变。


周华诚:其实艺术最终还是要回到生活本身,就是教人怎么去生活。

戴舒丰:我这儿有两棵樱桃树,自己设计了铁板烧。铁板烧的火是三相电的,我烧琉璃也是三相电的,我经常在烧制琉璃的窑里面烤火鸡。这里有桑拿房。冬天和秋天,我的书房可以直接感受外面草木枯黄。我这里经常被家居杂志报道。


在吃喝玩乐的艺术家的工作室吃喝玩乐。工作都是捎带的。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周华诚:我觉得这个很奢侈,这是心境上的。您要真的能够远离市中心,远离城市,需要心态上的富足。

戴舒丰:这个真的值得去探讨一下。你说云南山区的人,他们真的就不如北上广的人幸福吗?大城市很多年轻人,有文化,却在疲于奔命。为什么他们要待在北上广,就因为北上广的机会多,能够挣钱。他消耗的东西呢?你的获得,跟你的投入,完全不成正比。


时间是一个人最大的投资,这种投资的成本放进去,你能够获得什么?第一是健康,第二才是财务。上帝给我们最好的礼物就是阳光、空气和水,如果没有健康资源,这些礼物都收不住,你拿不了,你说你在北上广干什么。


一个有文化、有深度的生活方式、生活状态,首先得对生活禅意有理解。你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你的目标是什么。为了更好地生活,要提高对生活的感受能力。对于我来说,我喜欢吃,喜欢玩,一个最大的原因是,我要让我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和自然接触,去享受自然给予的一些好东西。



我喝茶,是我要开发我舌头每一部分极致的地方。我喝咖啡,喝红酒,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喝茶。我会把舌头不同的部位区分出来,我最喜欢的是后部,后面那部分能够体会到苦和甘。我在这里安了桑拿房,我要让体内的毒素排空。一星期洗两到三次桑拿,体内毒素排空,毛细血管充分打开,让它收缩自如,我就能够接触到空气、氧气,接触到阳光,感受大自然。


你得打开,你要忠于自己的身体,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了解,你就没有办法忠实它。首先你在这个里面越来越往深处走,你就知道享受生活享受的是什么。生活不是越贵就越好,往往最好的东西都是免费的。这两天稍微有点风,所以整个院子弥漫着草香和花香,你们一出去就会感受到。


周华诚:草木气息。您在北欧基本也是和大自然在一起吗?

戴舒丰:在那边有两个地方。有一部分是老的,有一部分是新的。老的部分有桑拿,在首都市中心有一个烧木头的桑拿房,是非常难得的。桑拿房有五六十年的历史,木头都熏黑了。我们住的地方是一个比较新的,环境非常好。那是个海边城市,森林覆盖率达百分之七八十,整个城市都被森林湖泊围绕。有大半年,我会在那边待着。


那边的冬天黑夜又太长,大半年的时间都是冬天,另外就是春秋天,基本上没有夏天。夏天就是天堂,最高温度大概26度。


我在北欧时,常在林子里散步。散步就是思考的过程。很多时候我们疲于奔命,包括做作品、赶展览,赶这个赶那个,没有真正静下来,做我们要做的事。


我在思考人性和自然的精神是如何达到统一的;天人合一的状态是什么;东方人讲的“天人合一”和西方人的“天人合一”,概念上到底有什么不同。


西方人对待自然的态度,和我们对待自然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中国人把山水拿到自己这儿来,拿到自己心里来,收入怀中。西方人首先是尊重自然,了解自然的规律,之后用一系列法律法规来保护它。


我们家院子里经常会有很大的野兔。不能抓它,不能伤害它,有法律保护。后面的林子里动物就更多了。我们院子里种了花,就做了一个围栏阻挡野兔。这就是人跟自然的关系。


人与人之间也是这样。从人性的角度分析,可以看出欧洲家具家居的设计、艺术品和衍生品的设计都非常人性化,因为它是从人出发的。欧洲有些椅子,坐上去感觉非常舒服。艺术走到这个时候,就完全为人性服务了,它了解了人性,也懂得人性是什么。


周华诚:这个思考,就是生活对您艺术上的影响,以及艺术对您生活的反馈。

戴舒丰:通过比较,我们才了解如何来看待人性。儒家文化对人性的态度是仁义礼智信、善良、谦卑。


我做《华藏世界》时,发现儒家文化有一个人性的地方,就是仁爱。仁爱范畴非常大非常广,一切都从爱出发,我觉得这才是它的核心理念。其他的东西,,不是为人服务的。


03 用艺术的方法来享受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


周华诚:您现在生活和创作所占的比重如何?

戴舒丰:现在一年当中,就三四个月在创作,其他时间在生活。确切地说是,在生活中体验和感受。无论你做当代的也好,做传统的也好,做观念的也好,创作如果没有生活,没有感悟,你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形而上的东西。艺术还是需要你去体验的。


这就是我的生活理念,和艺术理念一致。让我们的身体在有限的时间内得到极大的释放和享受。无论是哪一方面,每一根毛细血管,每一个感官,都得到极大的释放。


周华诚:这种身体的敏感度,对艺术创作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戴舒丰:非常重要,因为你能够捕捉到很多精彩的、精微的细节。艺术家往往都是很敏感的,神经质的,他能够捕捉到特别微妙的东西。这种微妙的捕捉,还在于你平常的训练。所以要把我们每一个毛细血管都训练到超级敏感的状态,捕捉到那些瞬间。


一个人,原来还可以这样子生活。我们吃刚摘的樱桃,配着好红茶,或者是清茶,原生态的东西。你在跟自然的接触当中,真正回归到这种状态。科技发展太快了,我们跟不上了。跟不上怎么办呢?那就从最原始的状态里面去捕捉,重新找回人性。


尤其是人工智能的发展迅速,慢慢地,人性就会越来越重要。一定要看到这一点。人的智慧已经不是问题的时候,人性里光辉的东西,或者是黑暗的东西,它们之间的较量,它们的本质就会体现出来,就会越来越重要。再过多少年,人工智能的发展,它的计算能力,可能会到达正常人的百万倍。那个时候,你说人的智商还是问题吗,你任何财务自由都不是问题了。我们应该如何去生活,反而成为问题。



周华诚:这不仅仅是从追求生活的角度来思考,而是从人存在的意义来思考了。

戴舒丰:这才是艺术的价值。现在很多的艺术,产生不了影响力。为什么产生不了影响力,因为你对人性都不了解。艺术作为生活的一个途径,一个通道,一个媒介。用艺术的方法来享受生活,那种才是真正的生活。


周华诚:我找了一些资料,您当时怎么对琉璃发生兴趣的?

戴舒丰:我对琉璃的兴趣,完全是在我做雕塑时候产生的。我是研究材料艺术的。琉璃艺术在中国那时还是空白。1997年,我接触了来华讲学的英国胡佛汉顿大学琉璃艺术系主任安德鲁·布华顿教授,深感自身知识的欠缺和我国琉璃艺术的断层。为了更深入地学习琉璃的工艺、技术和创作方法,我就跑到胡佛汉顿大学,专心攻读琉璃艺术。


周华诚:当时为什么会对琉璃材料特别感兴趣呢?

戴舒丰:琉璃这个材料非常吸引我,在于它琉璃材料的特性,非常适合我来表达我的东西。它对光的运用,对虚实空间的运用,它的透明度,清晰、混沌的演变,它的脆弱和坚硬、锋利,都很吸引我。尤其是它的脆弱和锋利,是人性里面两个非常有魅力的地方。


周华诚:与人性相通的地方。

戴舒丰:对,材料的特性和人性。


我们在研究的时候,慢慢地研究到材料自身的精神,把人的属性和材料的属性结合起来,我认为找到了比较适合我开发和研究的一个材质,所以产生兴趣了。那四年的学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后来回国,我就全身心投入到琉璃艺术的创作中。先是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开了中国第一个琉璃艺术专业,建了中国第一个大学琉璃艺术工作室,可以说是填补了国内大学琉璃艺术专业的空白。再后来就是2003年,我跟几位琉璃艺术家朋友,在北京嘉里艺术中心成立了琉璃艺术中心沙龙。


周华诚:2000年之后您举办了很多个展,为什么一直在做这些社会性的工作?

戴舒丰:正因为少,所以要推广。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了解这个材料,用这个材料去表达他们的想法,让更多人喜欢这个材料。


这个工作很重要。国内的琉璃艺术这一块,从无到有,让更多的艺术爱好者开始关注琉璃艺术,这个生态就慢慢好了。


再后来,灵山找到我。他们想要做一个体量巨大的东西,国内没有人有这个能力,设计、加工、对工艺的了解都不够,其实在全球都没有人能够做这么大体量的作品。


我不断挑战自己,没有地方可以获得经验,都要自己探索。那时真是多磨难。烧坏了好多,第一次有三分之二都坏掉了。


周华诚:您觉得最难的是什么?

戴舒丰:工艺的复杂。流程太多,每一个流程都需要特别严格和准确的控制,不能有一点疏忽。比如说杂质的问题,你要保持车间的干净,要除尘。这对工厂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投入。石膏的灰,还有打磨的那些灰,琉璃在制作过程中很容易产生杂质。


那怎么办,我要求生产线整改,全部保持无尘状态,工厂不做。那退一步吧,你生产区域除尘,工厂也不做。这是一个小的细节,却很容易导致烧的过程中产生很多不必要的缺陷。只能换掉再烧,所以烧了很多次。


周华诚:《华藏世界》做出来之后,反响怎么样?

戴舒丰:反响非常大。国外有几个大学,将我们作为一个研究课题,甚至博士论文都以那件作品为研究对象。好了,我们吃饭吧。今天就我自己动手,给你们做铁板烧。我这里经常会有朋友们来。


周华诚:您是把铁板烧作为艺术创作来进行的。

戴舒丰:我有很多独家秘籍。我喜欢吃。就像我们刚才聊的,我们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每一根毛细血管,都要发挥到极致,让它们都去享受,去体会上帝送给我们的礼物。


访谈录戴舒丰提供

1应力,指物体由于外因(受力、湿度、温度场变化等)而变形时,在物体内各部分之间产生相互作用的内力。消除应力,即抵抗这种外因的作用,并试图使物体从变形后的位置恢复到变形前的位置。



本文选自《向美而生:众人受美的召唤》

吴国平 主编

周华诚 著


一场美的相遇;十六位学者、艺术家、建筑师,共话东方生活方式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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