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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三等奖作品——那炉,那茶,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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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样反感厚重衣物带来沉闷感的人,理应是更喜欢“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院香。沉李浮瓜冰雪凉。竹方床,针线慵拈午梦长。”这样的日子。然而岁数渐长,在此刻,在我最喜欢的春夏之时,也逐渐回忆起寒冬里的一点暖来。


小年夜里,赣北村中,大风呼号,雪花飘扬,一片银装素裹。后山间,传来动物诡秘的声音。屋外寒风凛冽,屋内炉火哔啵作响,红红的火苗,映红每个人的脸庞。小屋内茶香氤氲,把空气里的寒冷也吹散了。也似乎将炉子内心承受的煎熬,全都转化为温馨的暖。


大人常年外出务工,我也在他方求学,每每年末回乡,炉火正红,壶水正沸,恰巧风雪故人来,一进门,打打身上的雪花,就被招呼着往炉边坐。“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被家中老人以“客”相称相待,这怕是最难受的享受了。


围炉清谈,必是挚亲。能在农舍心不设防的寒夜里,将窖藏在心灵深处的经历与秘密,演绎成一种絮絮低语与笑骂,在别人处听得不多,在我身上却是每年都应时上演的“仪式”。


诗人臧克家说,他始终留恋着炉火。炉火温柔,伴他寂寞,给了他安慰和喜悦。我的冬日记忆,都有这样一膛令人留恋的炉火。或烧煤,或烧炭,或烧柴火,寒冷寂然的夜里,满屋子都透着红通通的光芒。


奶奶淘米煮粥的香味,大伯往炉下扔的红薯,弟妹们耐心烘烤的鸡蛋……最爱的便是围炉煮茶,一膛炉火,几杯清茶,觉得室外的寒风,似乎与心情隔绝,更是显得家里生气盎然。奶奶翻出自己从山上采摘的不知名的茶叶,均匀抓入杯内,灌上开水,茶叶不自觉舒展开来,仿佛被注入新生命,又展现出娇嫩的绿。随着杯中热气的咕嘟声,泡沫喷香,茶气氤氲,如水山相溶,云光潋滟。冷清的日子,嘈杂的内心,似乎在这茶香中,也变得温暖宁静了。


奶奶佝偻的背影,十年如一日的手法,亲人等茶时的情态,似乎每年都一样,又好像每年都不一样。“千里相寻慰寂寥,未嫌风雪路迢迢。庐山虽好且休去,更拨寒炉话一宵”。此情温婉,此乐何极。


长辈逐年渐老,孩童不停成长,炉边谈论的话题每年都在变。从我的中考、到我的高考,再到我的大学生活、情感状态,仿佛我身上有个大宝库,大人们每年都想挖走点什么。不变的,是老人年复一年重温我儿时糗事,再感叹如今我已经这般大了;不变的,是吃饭时碗里装满了长辈夹的菜,是每年都会有观众的播放动画片的电视机,是离别时装满邻里乡亲送的食物的行李箱。


小年白日里,照例是扫尘和置办年货。老家的房子里头大部分是木质的梁柱墙面,容易积灰,简单的擦拭清洗也能用去一上午。“桌子不能这样擦,在水里放点洗洁精,毛巾过水后拧干,擦一遍后再用干毛巾过一遍。怎么这么大了连这点事儿都做不好呢?”母亲唠叨的内容几年如一日,屋前屋后也永远是她忙碌的背影。父亲则是默默的自制浆糊、搬梯子,他性格大大咧咧,贴对联、年画时候的他最为认真细致的时候。完成之后,他放好梯子,边吆喝着我来打扫边拍拍身上的旧纸屑:“嘿!又是红火崭新的一年!”年复一年,我的父母老实巴交的遵守着先人留下来的仪式,让新一年与上一年连接成一个完满的圆。


近年来不同的是,母亲开始喜欢在小年日邀请我一起去商店里购买对联和年画,即使乡下商店所售的商品类目并不多,她也有她的道理:“你读书读得高,审美比我好,这些要挂上一整年的东西,不要乱买。”她开始像个小孩,大到弟弟是否转学,小到过年的衣服哪件好看,都要来问过我的意见。父亲也是,开始为了我记错了他的生日而赌气,也会因为父亲节没有及时给他打电话而控诉我的“不孝”。


然而呀,在每一次背着大包小包离家时,还是那样的台词和语气:“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家里,有什么记得和我们说,爸妈能做的一定拼全力给你。”就这样,他们眼里永远是小孩子的我,在他们的念叨中慢慢长大了。


奶奶说,立春短暂回温后到了正月时又会“冷得人迈不开腿”,但我们最喜欢但还是大年初一那天。除了传统的迎财神、放开门炮,我们村子里最有特色的仪式就是拜乡年了——大年初一,家家户户的男人们吃完早饭后就出门到村里各家各户拜年祝福,可得赶早,村子不小,没有一个上午是走不完的。女人们也没闲着,煮好早饭,在各式各样的食盘中装满瓜子、糖果和橘子等着他人上门拜年了。身上还得揣着包烟,见人就发,在我们那也是种礼节。


无论一年来有什么纠葛纷争,在这一天因行礼祝福而多少削减了一些。大部分人如我的父亲和大伯,从孩提时起就跟着大人在大年初一走街串巷,这样即使再过去多少年,只要大家还继续这个仪式,村子里的每个人与每个人之间就不会觉得陌生。暑往冬来,镇上只有我们村还有拜乡年这个仪式了,有时还会有外村人特地来看热闹。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往城里跑,村子里在夏秋恍如一座空城,只有悠悠蝉鸣不时伴随几句老人的咳嗽声。


新雪初霁,孩子们穿着新衣服一点都不怕冷,拿着一支燃着的香,去寻地上还没放响的鞭炮。这是我心中最美好的“仪式”了,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年轻,希望这个“仪式”能存在久一点,再久一点。


男女老少傍晚归家,鸟雀睡去,草木睡去,村野静下来,时光静下来,石巷、村路和远山静下来,牛羊静下来,炊烟静下来。醒着的,唯有小室之内融融的茶香,飘逸氤氲。于是,这寒冷的夜,竟也润泽起来,芬芳起来了。


“什么时候春来哦——”

寒到极点,一拐弯,就与春天撞个满怀。

惦记着春天,春天就到了。

 

(本文为福建工程学院第十届文学论坛征文大赛三等奖作品)

作者:新闻1501 杨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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